小说连载--无人控诉 --60

露秋莎

六十

招弟捧着思丹的脸，一声声呼唤：“思丹！思丹！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柳青回来，叫我们怎样跟他交代？你叫他怎能承受得了这般打击？……”

突然，二傻猛地站起来：“不准哭！思丹没有死！你们咒她啊？快点！快点！我们送她去医院！”说完，就向雨中狂奔而去……

队长抹干眼泪说：“天快亮了，我们不能就这样让思丹上路。桂英，你去扯几尺布，给她做身衣服。主任，你还要去上班，也就回去休息吧。……二傻也不知跑哪去了。招弟，你就在这儿陪她一会儿，也不枉了你们姐妹一场。我去把我娘的那口寿材抬过来。”

桂英吃惊地说：“你娘70多岁了，她会舍得那口漆了许多遍的上好寿材？”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娘我会去做工作。只是……这么好的女娃，当年是我把她接回来的啊……我对不起她的爹娘，对不起柳青啊……”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忽然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来。

人们都匆匆地走了。招弟伏在思丹床边哀哀地痛哭，冷不防二傻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思丹连草席一同抱起来就往外走，招弟回身一把拽住：“二傻，这是干什么？”

“咱们不能再拖延了，快送医院！”二傻用力摆脱招弟，将思丹轻轻地放在门口的板车上，他尽量把草席拉平，让思丹躺得舒适些，他将思丹脚边的床单拉好，遮住一双赤足，又走到这边小心地掀开蒙在思丹脸上的床单。这时，招弟看见思丹原来紧闭的双眼竟然睁得滚圆！二傻一下子跪倒在满是泥浆的地上：“思丹！思丹！你醒来了吗？”

招弟的心猛然狂跳起来，她急忙上前细看，只见思丹原本明亮动人的双眸呆滞无光，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虚无飘渺的天际，瞳光已经散了。招弟不死心，又伏在思丹心口听听，感到她的身躯已经变冷，渐渐僵硬了。招弟只觉得那彻骨的寒气逼人，直冷到心里：“二傻，没有用了！思丹真的走了…”

二傻好象什么都没有听见，用三条扁担横在车上架空了，到仓库里去拿了大塑料布遮在上面，他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仿佛怕惊醒了熟睡中的思丹。

招弟一阵心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喉头哽噎，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二傻默默地坚决地拖着思丹踏上了去公社卫生院的路。招弟猛地清醒过来，拿了两件雨衣追了上去。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

二傻光着脚一拐一瘸地拉着板车拼命地向前走，招弟扶着板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雨又下起来了，越下越大，越下越猛，就像天塌下来了似的。二傻坚决不肯停下来穿雨衣，但是招弟就算穿了雨衣也无济于事。雨水、汗水和泪水和在一起，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闪电赶来照明，雷声前来送行。原来听到雷声就要捂紧耳朵的招弟今天一点也不害怕。就在雷闪电鸣中，在滂沱大雨中，二傻和招弟一言不发地在一步一滑的泥路上走了三个多小时，鞋子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陷在哪里了。

终于，在东方露出晨曦以后，他们到达卫生院。

值班医生早已接到电话，在大门外边等着。思丹立刻被送进了手术室，疲惫不堪的二傻和招弟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每人喝了一杯护士递过来的开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西城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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