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无人控诉 --56

露秋莎

五十六

晚上，思丹把二傻叫到房里，拉着他的双手，神情凝重地说：“二傻哥，我今天叫你一声哥哥，因为这几年来，你一直在照顾着我。每次当我遇到危难的时候，你总是及时出现，我心里有数，这绝不是偶然碰上的。特别是这次，是你顶着众人的咒骂，揽下了这一摊子别人躲之不及的臭名声。你是为了柳青哥哥，心甘情愿地代为受过。也正是这样，柳青哥哥才能不至于受到惊扰，平安无事地在部队直到现在。我真的很感谢你，虽然这种情谊决不能用一个谢字就能表达的，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二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形，未免有点措手无策，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呀，为了你和柳青，这点儿事算啥呀。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皱一皱眉头！”

思丹凄然一笑：“人家都说你傻，我看你一点也不傻嘛，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二傻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这些话，广播喇叭里天天念，傻子也学会了……”

思丹收敛了笑容：“我今天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发誓决不告诉任何人。”

二傻也严肃起来：“什么事情你只管说，保证不告诉别人。”他又伸长脖子，很神秘地问：“招弟也不告诉？”

“一个也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告诉！”

二傻还是不理解：“那么，柳青呢？”

“我就是要你把这事告诉柳青一个人，但不是现在。因为不能让他在部队里不安心，如果他现在为了这事儿不顾一切地跑回来，那么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二傻使劲地点着头：“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思丹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来，那字写得极细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正反两面，她把它折了又折，最后折成指甲大一块。思丹站起来，四周看看，最后伸手到枕头底下掏出一个拇指粗细黄澄澄的东西来。二傻仔细看了看，认出是一支芦笛。以前常看到柳青吹笛思丹唱歌，那美妙的声音比公社宣传队的好听多了。自从柳青参军以后，这支芦笛就被思丹收藏起来了。

只见思丹用手轻轻抚摩着芦笛，眼中渗满了泪水。她把纸团塞进芦笛，又从窗台上拿了一根蜡烛点燃，看着它火苗幽幽地跳动，然后将烛油一滴一滴地滴在芦笛上。

二傻呆呆地看着芦笛里注满了烛油，又向四周漫溢，直到变成一个圆溜溜的蜡烛球。思丹抬起头来：“这就叫蜡丸，古代人都这样做。”

二傻只觉得嘴唇发干，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他不明白，但还是不敢问话。

思丹对他说：“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亲手交给柳青哥哥。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

二傻觉得自己在演样板戏，就像“红灯记”里那样，一定要把密电码交到自己人手里，那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对着二傻满脸的疑问，思丹觉得不能就这样交给他。想了想，解释道：“你知道我很快要生孩子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不能不先作思想准备。这样，你先帮我收着，要是我平安无事，你再还给我。要是……万一……你就帮我交给柳青，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二傻急了：“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还是你自己交给他比较好。不，你可以面对面地告诉他呀。”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过这个蜡丸。

思丹无奈地说：“好吧，我先把它藏起来。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把它交到柳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