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作者：□秋 华 ）

云天河

  


  母亲曾告诉我，外公把她嫁到离街镇不远的地方，图的就是在每年“二月廿八”利港庙会，可以逛逛集场，串串门，吃吃饭。

  农历二月廿八，正是江南水乡春光烂漫的时候。家前屋后开满洁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河边的柳树早已“碧玉妆成一树高”，田野里的麦苗绿油油的，油菜花开得正旺。外公步行来我家，需要走上一小时的路。他该拥有怎样的好心情啊。因为他兴致勃勃地走在最美的景致里，走过那古朴苍老的龙王庙，怀想那关于龙王庙庙会的许多传说，走向人声鼎沸的集场。

  临近中午，母亲就叫我和弟弟到村头去看看外公到了没有。弟弟眼尖，指着远处的外公大叫起来，“外公来了！” 我和弟弟乐颠颠地迎上去，只见外公慈祥的脸上笑呵呵的，解开青色的对襟衣裳，右手挽着袖管，握住扛在肩上的一小捆红中透紫的甘蔗，那是他路过北街顺便给我们买的。

  父亲已温好自家酿造的米酒，屋内外飘着酽酽的酒香。母亲早烧好了饭菜，笑迎外公：“阿爹，快坐下来吃酒！”酒足饭饱之后，在温暖的春阳下，外公牵着我和弟弟的手，兴高采烈地跑向利港街。

  “喔，逛集场咯！”在络绎不绝的赶集人群里，外公不时高兴地跟熟人打招呼。到了街上，发现集场上太热闹了。人真多，以“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来形容也不为过。小摊小贩不计其数，货物琳琅满目，小吃比比皆是，杂耍五花八门：卖日杂百货的，卖狗皮膏药的，卖糖人人的，耍猴把戏的，耍杂技的，耍马戏的……喇叭声、锣鼓声、叫卖声、讨价声、说唱声、喧哗声……汇成一片洋溢乡村气息的交响乐。

  外公怕我们走丢，总是紧紧牵住我们的手，不让我们离开半步，只攥得我们手心里汗滋滋的。我们瞅瞅这，摸摸那，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外公看我们喜欢哪样，便讲好价钱，买上两份，笑吟吟地递给我俩：“喏，不欺人，一人一个。”我们欣喜地拿着木头大刀，有滋有味地尝着梨膏糖，大呼小叫地用藤圈“套人人”……玩累了，外公买好门票，陪我们钻进路边的马戏场，看马戏，看杂技。那猴子骑山羊的有趣样儿，逗得外公哈哈大笑；那惊险的飞车表演，只看得我们屏气凝神；那刺激的吞蛇表演，吓得我们大气也不敢出……

  夕阳西下，我们才往家走。灿烂的余晖里，我望着外公那古铜色的脸，觉得那是集场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如今，龙王庙已拆了，外公已离开我们许多年了。我知道，那个慈祥的老人再也不会牵着我的手逛集场了。不过，每到“二月廿八”牵着女儿的手逛集场时，我就有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甲先

文章读来  别有一番亲近

添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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