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无人控诉 --27

露秋莎

二十八

昨天，月儿回家时，客人已经走了。临走说只要月儿愿意，到春节就两桩喜事一起办。否则，就一拍两散。

月儿哀求了半夜，她娘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月儿站起来，给娘跪下磕了一个头，转身就往门外走。月儿娘一怔，觉得不对头，追上去已经迟了。月儿一头撞在石墙上，满头满脸都是血，昏死过去了。

明生赶紧去请医生。折腾到天明，总算抢救过来。送走医生，月儿娘回房休息，却看见月儿她爹吊在床架上，已经僵硬了。月儿娘气急攻心，一口气回不过来，眼前一黑，昏倒在地。等到后来明生进房发现，再去叫医生来，打强心针，做人工呼吸，也是没有用了。

全村的人都去了月儿家帮忙，在场的人无不伤心落泪。明生未过门的媳妇杏花过来磕头戴孝，料理丧事，月儿却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一点也不知道。

几天以后，思丹病好了，去看月儿。只见她眼光呆滞地看着思丹，一句话也不说。以前那个爱说、爱笑、爱唱、爱闹的天真女孩再也找不到了。

杏花帮着料理完丧事，就留在这儿了。她娘家也许有些内疚，也没有再来提起过什么。出乎意料的是，秋收秋种刚过，月儿就提出要嫁过去，结果腊月初八就匆匆出嫁了。

月儿出嫁的前夜，思丹去看她。见房中无人，悄悄地问她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月儿说，她已经死过一回了，现在人虽然活着，心已如死灰，只剩下一具躯壳。为了她的婚事，爹娘都死了。现在，她只是遂了娘的心愿。否则，不管她嫁到那里，心里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思丹流着泪说：“这事原本不是你的错。”月儿漠然地说：“对了怎样？错又怎样？事已至此，我已别无他求。现在我只剩下一个哥哥。你想，若是我由着自己的性子另嫁他人，我嫂子牵挂着娘家兄弟，心里不舒坦，我哥哥岂会有安生日子过？…只要哥哥嫂子能好好地过日子，我嫁给谁，嫁到那里，不都是过一辈子？我只是在赎罪罢了。”

月儿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就像是与自己毫不相关。思丹心酸不已，泪流满面。

临分手的时候，月儿犹豫半晌，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块打好结的手绢。月儿吩咐不要打开，就这样交给他。思丹问“他”是谁？月儿叹了口气说：“别问了，有人来拿，你就给他。要是到春节没有人向你拿，就——就扔了吧。”

这是一方质地很好的手绢，手工绣的花边，一角还绣着鸳鸯戏水。不是本地能买得着的。

手绢打了个死结，里面似乎还有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转眼就到了年底，年三十的晚上，招弟带着一个清瘦的青年来见思丹。那人神色忧郁，欲言又止，端起思丹递过来的开水，喝了半口，就说：“我叫李小春，前村的。昨天刚从外地回来。…我想知道，月儿出嫁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思丹小心地说：“月儿是给了一样东西给我，说是会有人来拿。不知是不是给你的。”

思丹从箱子里拿出那块手绢，小春捧在手里，不住地哆嗦，眼圈立刻红了。解开手绢，里面竟是一缕青丝！小春痛哭流涕，狠命地揪自己的头发，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下来。

思丹劝道：“你不必太难过…”小春道：“月儿家发生的事我回家以后都听人说了，我不怪她，只是她不该这样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