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马口鱼 作者：弦歌雅意

云天河

    先生生在海边。在内地城市生活，隔不了多久，他味蕾上的乡愁就开始作祟：“又想吃马口鱼啦。”每逢这个时候，他总是面露恍笑，状若正在思念久不见面的情人。于是，我这个“不妒”的妻子就只好提起菜篮，奔海鲜城去也。

    马口鱼是海边很常见的一种小鱼。因为上颔两侧边缘各有一个缺口，正好为下颔的突出物所嵌，形似马口，故名“马口鱼”。马口鱼刺儿多，肉质却极细嫩鲜美，既符合曹公的“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也算是造物主对美味鱼儿的保护了。马口鱼身材小巧，大约一指来长——哦，估计得是姚明的手指，但并不是凸凹有致——是时下流行的纸片身材。这种鱼，用来煎，非常的对味。

    鱼买来后，去掉薄薄的一层鱼鳞，再抠掉内脏，掐去鱼头，然后洗净控干，找个底面积大的容器，放一层鱼，撒一层盐和花椒粒，再放一层鱼，再撒盐和花椒粒，如此往复，直到所有的鱼码放完毕。腌制一天一夜之后，就可以煎食啦。

    马口鱼生性凶猛，是以小鱼为食的，蛋白质含量颇高。油煎马口鱼的时候，只需在锅底点几滴花生油，摇匀，便可将马口鱼头尾交错码放在平底锅中。

    锅底小火慢慢加热，你眼前就会出现一个煎任何物事都不会发生的景象：随着滋滋的响声，锅底的油越来越多（全是从鱼身体里溢出），竟慢慢地将小鱼浸了起来。然后，白色的小鱼慢慢转为淡黄，继而变得焦黄，当你的眼睛都能“尝”到鱼儿的酥脆的时候，就可以出锅啦。配上热腾腾的大白馒头，金黄的棒茬子粥，只需再来一碟碧绿晶莹的腌黄瓜，还有什么早餐比这种搭配更诱人？

    鱼儿周边的刺已经酥脆，可直接入口。有技巧的，干脆就一筷子把鱼儿的半片身子夹了起来。吃一口馒头，搛一块鱼肉，小麦香和鱼儿的鲜香咸香在口内混合，爆裂，哎呀呀，灵魂出窍。先生在这种时候更是夸张地喃喃自语：“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一顿早餐下来，十多条马口鱼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白瓷盘子上那十几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鱼刺，像是某个著名画家即兴创作的一幅抽象画。先生意犹未尽：“上帝呀，你太爱我了。”“此话怎讲？”“若他老人家派我喜欢吃鲍鱼，那得苦我多少年心志，劳我多少年筋骨才可以做到呀，还不得一辈子为口腹之欲奔波？至于只安排我喜欢吃吃小鱼儿嘛——”

    先生顿了顿：“那岂不是太值得恭喜了！”

    嘿，还吃出禅意了。
  

夏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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