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无人控诉 69

露秋莎

  六十九

方芳没有笑，她笑不出来，她倒是想假装笑一下，缓和一下气氛。可是，眼泪已无法抑制地奔涌而出。柳青先是惊谔，后是惶恐，但他很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方芳在他面前打开那只属于思丹的小皮箱，拿出那么多他写给思丹的信的时候，柳青完全蒙了。他无法思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芳给他讲了自从他走以后，发生在思丹身上的许多事情。方芳发觉，自己根本就无法跟他讲，一是他太激动，无法冷静地面对，二是自己也不了解事实真相，许多事情无法解释。她只能从思丹让她回去，交给她一箱子信讲起……

过了许久许久，柳青才勉强平静了一些，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当他听说思丹告诉方芳，她怀的孩子不是柳青的也不是二傻的。他两眼冒火说：“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我也相信二傻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我更了解思丹……可是，思丹她没有告诉你，是谁害了她？是谁？”方芳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心如刀绞：“我问她来着，可是她不肯说。她说她一定会在最后一封信里告诉你的，谁知只隔了三天，她就……”

柳青一把抓起箱子里的信：“最后一封信呢？最后一封信在哪里？你带来了吗？”

“没有信了——最后一封信我已经寄给你了。后来寄给你的开头没有写主席语录的信都是我后来写的。思丹去世以后，我已经把每一封信都翻遍了，没有！没有这样的信！也许，是她没有来得及写，也许，她写好了却没有放进去。”

柳青无力地坐下来，双手痛苦地揪着头发：“思丹肯定写了信，只是不知道放在那里了……我真混蛋啊！……我为什么要来参军呢？我要是留在她身边，就绝对不会出这种事！我真后悔啊……”

方芳心疼地把他的双手拿下来：“不要这么说，参军是好事，思丹铁了心要你参军是为了你好，谁知道——我们都不能预料……”

在第二天告别的时候，柳青已经冷静了许多。方芳对他说：“思丹煞费苦心写了这么多信，就是要你在部队安心工作，现在你干得这样出色。要是她在地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你要振作起来……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因为要封山育林，防止火灾，埋在山上的坟墓都要迁移。今年清明时节，这些坟都要迁往别处了。我想，你能不能把探亲假安排在那个时候？”

柳青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住地点头：“我一定回来。”

1979年的清明转眼就到了。柳青和方芳前两天就回到了孙家村，回到了思丹和方芳共同生活过的小屋。屋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只是有了一股霉湿味儿。方芳想起当年思丹天真柔弱的俏模样，想起三个人一起唱歌时的单纯快乐，想起她那天送自己一箱子信时，那种坚定决绝无法描叙的神情，眼泪夺眶而出。

斯情斯景依然在，物是人非寸肠断。

柳青抚摩着屋内的每一件东西，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思丹的体温，就像思丹刚刚离去，去河边汲水，去地头摘菜…她马上就会回来。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柳青猛然回头，失声呼唤：“思丹！…思丹！”他几步冲到门口，只见门外站着招弟，满脸惊谔。柳青失神地眺望远处，黯然泪下。

西城浪子

辛苦 [s: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