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无人控诉 -27

露秋莎

二十七

快到中午的时候，思丹忽然发现月儿眼圈红红的，招弟正低声地劝她。思丹赶紧将身前的山芋苗粗粗地锄了几下，走过去问个究竟。

招弟告诉思丹，今天月儿的未来嫂子来相亲。月儿的哥哥明生高大英俊，干活是一把好手，就是家里穷了些。因为月儿她爸十年前抬石料时摔坏了腰，常年不能干活，还要花费医药费，家里至今还是两间透风漏雨的破茅房。灶房连着猪圈，房里搁了爸妈和月儿的两张床，没个转身的地方。明生在堂屋里搭个阁，铺张吊床，遇上刮风下雨就没法睡觉，常年在别人家搭铺睡。若是要娶媳妇，看来房里的两张床只好搬到堂屋里来了。上次有个姑娘来相亲，在门口站了一会，门都没有进，转身就走了。

今天来的姑娘是山那边邻县的，名叫杏花。她看中了明生的人品，不嫌月儿家里穷。可是她娘寻死觅活地不肯，后来打听到明生有个妹妹，就提出来换婚，说是姑娘换嫂嫂。                 

今天，是亲家母陪着新媳妇和新女婿一起上门。听说那新女婿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腿有残疾。月儿坚决不肯，哭闹了几次都没用。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月儿坐在山下青水河边死活不肯回去。思丹回家煎了两个面饼送来，她一口也没有吃，只是哭，哭得思丹心里酸酸的，陪着她落泪。

刚过晌午，天忽然变了，狂风刮得天昏地暗，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几声响雷过后，铜板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家跑，月儿却哭着往河边跑，两只脚都踩到水里了。招弟和思丹拉也拉不住，三个人扭作一团。幸好傻子牵着牛走过，才帮着推推拉拉将月儿拉回了村，几个人都淋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雨越下越大，瓢泼盆倒似的。思丹离家还有一大段路，招弟就拉着她到自己家里避雨。招弟妈赶紧递上干毛巾，让她们把头发揩干，又叫来弟找出干净衣服给他们换。思丹拿着衣服正要进房，冷不防从房里走出一个男人来，吓了思丹一跳。招弟叫了一声“爹！”思丹才明白过来，这就是招弟在公社当革委会副主任的爹孙有德。

孙有德今年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白净脸皮。几年的干部生涯免去了风吹日晒，增添了几分干部姿态，显得更是与众不同。他站在房门口并没有让路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思丹看。   思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才发觉自己的白衬衣粘在身上，就像没有穿衣服一样，窈窕玲珑，凹凸尽现，顿时羞红了脸。孙有德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赶紧快步走了。

等思丹换好衣服出来，孙有德已经在堂屋里饭桌上倒好了热茶。他热情地招呼思丹坐下喝茶，又关心地询问生活情况，有没有什么困难，抱歉说自己因为工作繁忙，对知青照顾不周，说得思丹心里暖洋洋的，感动极了。

雨下得小了，思丹告别回家，孙有德送到门外，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家。

晚上，思丹觉得头疼发烧，烧了碗姜汤喝了，蒙头大睡，出了一身大汗。第二天，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在喊她的名字，就硬撑着起来，摇摇晃晃去开门，一看却是二傻。

二傻见她脸色不好，结结巴巴地问：“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医生？”原来现在时光已近傍晚，二傻一整天都没有见着思丹，很不放心，转了几个来回，终于熬不住来敲门。

思丹摸摸额头，好像不发热了，只是还有些头晕。便让二傻再帮她烧一碗姜汤。二傻坐在灶门前，一边往灶塘里塞柴，一边告诉思丹，月儿家昨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