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路

alisa

父亲竖着两根手指头对我说，还要二十年。我看见他常年夹着烟草的手指间暗黄色的烟渍。空气里弥漫着的烟草味道渗着皮肤一点一点融进血液里面，和着深深的歉疚感。

他说从四十六岁算起至少还要奋斗二十年， 算上十年退休家里孩子娶妻生子再过十年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的安享晚年。他和母亲是真的恩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连带着我对家的期望一不小心就拔高了一个高度。那时候他对母亲说等儿子结婚我也给你买个钻戒然后一起出去旅行蜜月，补偿你那么多年跟着我的辛苦岁月。他总是这样用很多美丽的幻想给母亲编造出精致的梦。即便这么多年过的辛苦依然还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想来父亲是爱做梦的，一做做了二十几年，甜言蜜语他依然爱说，母亲的节日也一个没有落过，有时候会想过若是自己有能力帮他实现承诺给母亲的一切该有多好，然后一不小心我也就长大了自己生活。

我对他说，再等等，再等等，不要着急。

其实我也不知道让他等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要让他等多久， 有一天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对我说闺女帮我看看这个号码在哪里我看不大清，我才知道自己给了一个多么荒唐的限额。生活未免太不公平。

有时候又未免不恨自己，恨自己太过年轻不能承担更多，一步一步走的辛苦自私的粉饰自己的梦，忘记岁月一不小心就会支离破碎。

三年前我第一次穿高跟鞋。骨子里的执着和倔强从那时一滴一滴往外渗透，从最难的高度开始学，一步一步小心谨慎。阳台上有时候会落满余晖，他洗完衣服的水会冲刷到阳台的每个角落，水迹沿着后跟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他说，恩，腿变细了，看起来高了很多。

许来有一条路是要比别人走的更辛苦的。
他偶尔说起来的时候也会对我有歉疚，高考完毫不犹豫出来工作 ，明明可以上大学。我总是吊儿郎当的回应，直到有一天他喝多了又开始叨念。我说我知道自己能考上大学就好了。而且得到了一份很珍贵的友谊。这样就很好了。

我想世界观就是这样来了。
他跟我说无法支持更多的时候，便是自己要和世界斗争的时候，可能我终生斗争都斗不过别人殷实的家庭背景，但是他说，心不太高，安稳就行。因为他知道其实我本性善良软弱，却要披着战衣打马长征。

最近在看一本一直想看的书，追风筝的人，我追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风筝，离他越来越远，高跟鞋落在地面笃笃的声音也渐渐不再清脆，泥洼多了，有时候鞋跟会陷进去，旁边有个同行的，家里早就铺设了一条康庄大道，忙着追赶而忘了擦拭甩在身后的泥泞，某一日受伤了才会往后面看一看。我想他是哈桑，我是注定要对他有所歉疚的。

我想那些和我一样蹬着高跟鞋在外奔波的，并不是真的那么适合这双鞋，而是有些事情让自己不得不穿，不得不去承受脚底传来的锥心刺骨的痛。坚韧的，一步一步向前的，因为坚信前面有花园，有绿林，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

这条路必定是要很艰难的。

我只想快点到，不用对他说，再等等。

水月儿

好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