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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江阴
家乡江阴是个典型的江南小城，秀丽，清雅。城周青山隐隐，虽然在北方人眼中这根本算不得山，只因为他们看惯了崇山峻岭；但是，在家乡人看来只要是丘陵，那么就能叫“山”。就这样，我们江阴就有了三十三座山，最搞笑的是“雌雄山”，就在城中菜场旁都督坊巷边上，那只是两个瓦砾堆。童年的江阴，城内有河流婉转。所以，城里就有了很多的桥，如：安利桥、虹桥、五云桥、方桥。。。。小时候，早上爷爷经常拉着我去安利桥泡茶馆，走过方桥点心店，总是给我来份方糕或者拖炉饼。
记忆中的童年，家乡没有宽广的马路，但有四通八达的青石条铺就的街道，但哪一条都没有拥挤嘈杂的气象，走在街上，只觉得很宽敞很安静，风从四面吹来，透过那些矮矮的，绿绿的香樟树，仿佛是情人的细语，也仿佛是母亲温柔的抚摸，不知不觉间，所有的劳顿和烦躁都会慢慢退去。在这样的街道上走着，从来不会有赶路人的心态，视线所及，似乎每一幢楼房，每一张檫肩而过的脸，都是风景。都值得人停下来好好欣赏。但逢雨天，拖上木屐撑一把油布伞，向着街道深处施施然走去，“踢踏”“踢踏”声在谧静的空气中，能流淌很远很远。。。
喜欢江阴有很多理由，她的过去因为有徐霞客，刘天华，刘半农这样的人；而让我想起诗意，厚重，灵性之类的词。又因为两岸夹花、落英缤纷的河流；一弯如勾、古朴雅致的小石桥；以及白砖青瓦的临河人家；而使我想起飘渺如烟的水墨青黛。因为一段轰轰烈烈的明末铁血抗清历史，不由又使我觉得耳边有人在低咛“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在我心里又平添了许多风光旖旎的浪漫缱绻。至于现在，江阴是开放的，生机勃勃的，但一切，却依然透着江南特有的韵味，繁华，而不张扬，美丽，而不妖娆。无论大场景还是小细节，皆可入诗，入画。
清晨，又在鸟鸣声醒了，俯视着花园里栽种着的那片黄金桂，远处小溪拐弯处的摇弋着三五株杨柳，池塘周围还有十来棵高大的广玉兰，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就住在那里，每天早晚，很忠诚地为社区的居民召开演奏会，它们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舒缓，有时又突然沉寂，但一会儿却又突然迸发，迄今为止，我还从来没欣赏到过比这更为生动撩人的音乐，它是那么欢快，那么无拘无束，好像整个生命的存在都是为了歌唱一样。我也莫名其妙地觉得欢乐了，记得《散文》月刊上发过一篇美文，内容我忘了，但题目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叫“在有鸟的城市里生活是幸福的”！我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言语无法诉说，心灵却知道，而且它也只合江南才有，只有江阴这样滋润的土地上才有。
我爱江阴，爱她的一切：明明净净的天空，绿意悠悠的应天河，精巧而不失大气的中山公园，以及整洁宽敞的街道，街道两边细致鲜嫩的香樟，（逢开花的日子，那淡淡的香味随风弥散，漫不经心中，似乎就能把整座小镇笼罩在一种氤氲的芬芳里）。当然，也包括散落在各个角落安安静静，执执着着生活的人们。
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概况江阴人的特征。她北面是长江，水乡人的温婉细腻在这里留下了很深印迹，在江阴一直喜欢走路，无论去逛商场还是上下班，江阴不大，沿着环城路走一遍也花不了半天时间。我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从春天到夏天，又从秋天到冬天，我看见香樟树绿了，白玉兰开花了，看见常春藤一点点爬满了那堵大墙，那繁密的叶片里只露出一只空调的外机，一朵小小的火红色的花正好趴在那户人家的窗台上，然后看见一个小男孩踢着石头走来，也许他已经踢了好久，累了，他停在那里，眼光就落在小小的火红色的花上，他想什么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突然之间绽放的笑容让我好感动，我似乎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了比三月的阳光更明媚的一缕春意。
也许是南街，也许是北大街或者人民路，总之在我印象里，这样的风景似乎随处可拾，一辆洒满阳光沾着些叶片的水果车，手推的，静静地停在路边，一个卖水果的老农，黧黑的脸，憨厚的神情，也不吆喝，就靠在车架上，或者坐在一边等着他的顾客，他那样子真有着姜太公似的从容淡定，而他等到的人，也从没有十分跟他计较价钱的，这些江阴人好像很少有刻意为了什么而去寻找什么，碰到了，是几张叶片也好，一点泥土的气息也好，却似乎都能唤起他们的某种渴望，某种心灵的东西，我常常看见这样的一幕，穿戴极体面的江阴人付完了钱，但他们的脚步却迟迟不愿离开，和老农聊会儿天，问问水果的栽培，今年的收成，甚至还会掏出一根烟来，顺手递过去，那老农也不拒绝，微微一笑，就接着抽了，有时他也感叹一句：“江阴这两年变化真大，象个城市了”,而那江阴人多半也会应一句：“是啊，变多了，你该经常来走走，不然真要迷路的。”
再走过去，是一家服饰店，老板娘站在门口，她纹了眉，还化了淡淡的妆，江阴女人的皮肤大体都不错，白皙，光洁，白皙中又微微透出些橄榄色，一点淡妆，一缕早晨的阳光，轻轻悄悄地就能让她们的整张脸变得非常明朗而生动，江阴女人不会大声说话，即使做生意的，骨子里流溢出来的还是江南女人的味，软软的，无限风情的，眼前的老板娘就是那样，每次经过，总见她她斜倚在玻璃门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街上的行人，有时手里握着一杯清清爽爽的绿茶，有时用青葱样的手指正梳理她那一头的乌丝，如果我走进了门，她也很少急急地跟进来，江阴住久了，所有的人几乎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的脸对她来说是亲切的，她的脸对我来说同样是亲切的，因为亲切，彼此之间便少了许多设防，江阴女人多半爱逛街，我想那其实并不完全为了某件漂亮的衣服，或者只是另一种形式的串门罢了。
再往前走，是杂货店了，什么样的都有，吃的，用的，玩的，但最吸引视线的是门口的棋摊，对弈的人只有两个，观棋的却有里外三层，有人当君子，也有人不甘示弱地在指点江山，那对弈的往往就是相邻两个店的老板，当他们杀得性起时，完全忘了周遭的一切，偶尔老板娘会过来，对着她那个当家的轻啐一声：又杀上了啊？还要不要过日子的？然后那当家的就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笑笑，说，你们继续，我赚钱了！我于棋道一窍不通，但那样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无法忘怀，它常常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老北京的四合院，想起亲爱的故乡在夕阳西下时袅袅的炊烟，和田野里散漫地啃着青草的牛羊……
但江阴毕竟是一座城市了，温情闲雅之外，她同样具备了很多都市的气质。高楼大厦越来越多，街道越拓越宽，和城里人一样，江阴人已经习惯谈股票，说期货，吃肯德基，品咖啡，而随着夜幕的降临，另一种风情也开始悄悄蔓延，烛光，萨克斯音乐，烛光下独自饮酒孤而不清的洒脱男子，他面带微笑，请你喝一种叫“红粉佳人”的鸡尾酒，脸上带着愉快的红晕谈笑风生，然后潇洒地结账离开；你看到一贯嘻嘻哈哈的同事此时变成了一个标准的绅士，他优雅地伸出右手，把你拥进舞池，你看见了年轻人在这里相爱，用玫瑰花代替我们古老的语言，当然你的视线一定也不会错过那个女孩，她突然停止了说笑安静地听歌，玲珑的手指捏着杯子看烛影摇红——我想你会因这一瞬间而喜欢上了她。
好多人都喜欢拿女人比作一个地方，比如北京象高贵凝重的皇后，上海又象妖娆而有些张扬造作的富家小姐，那么江阴象什么呢？她秀丽的容颜，细细碎碎的场景里透出的宁静闲雅，让我想到的却只是一个邻家女孩的模样，很亲切，很暖人，在她面前，我不会有任何的压力，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从乡村一步步走出，然后慢慢地迈进都市，她的风姿越来越曼妙，而她的身上却始终散发着一种温情……
这样的城市你怎能不爱她，不深深地眷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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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4-12-15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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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沙发
发表于 2014-12-15 12: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