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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意境,就象笼在雾岚中的秀景,就象掩在面纱后的美人,你只可以识大体,却无法览全貌;你明明知道它美得无以伦比,却又神秘得捉摸不透;有时候清晰得象水中的一叶帆,有时候又缥缈得象风中的一片叶;你发现它近得就在你的眼前脚下,却有又迷离得够不着和捕捉不到。
淡远,就是这样的意境。
想象中,淡远应该是这样的意境:辽遥的旷野中,有一空谷,一草亭,一几,一茶,一白髯老者闲坐。老者正把盏小酌,长髯微飞,衣袂飘举,身畔有清风幽吹,耳际有静鸟和鸣,头顶有流云奔逸。这时候看那淡远,在山谷的线条里萌动,在亭间看不见的尘埃中氤氲,在轻微的啜饮中飘散,一丝丝,一缕缕,疏放,拙扑,悠远。微醉的人,放旷的四野,恬愉的心,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空灵邈远的意境。
淡远并不远离世俗,恰恰是世俗的藤蔓上结出的一枚清灵的果实,一个站在世俗高处的人,俯瞰四方,或许能多看清一些东西,多弄清藏在事物背后的一些本质,却未必拥有了淡远的心境。因为一个淡远的人,不是胸怀着整个尘世,而是看淡了整个尘世,让身心超然于俗念之上。晋代的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几乎就是一个拥有了淡远心境的人了,但一声“归去来兮”的长叹,又不由得让人怀疑起来:陶算不算一个骨子里的淡远者。
从对陶渊明的推敲中漫步出来,遥望历史的风尘,有没有一个女子,在浮沉的烟云背后,呈现过卓尔不群的淡远风范呢?我不由得想起了王昭君。这个绝代美人出塞后,在远隔千里的异地,有没有这样的一贯短暂的时刻呢:那是一个朔风猎猎的黄昏,抑或是一个寒气凛凛的早上,她站在大帐之外,手抚琵琶,面对渐去渐远的苍鹰,一直黯淡的心绪突然变得开阔而明朗起来。那一刻她内心静如止水,恬淡自由,一切烦恼和愁绪都烟消云散。可惜无论正史还是野传都没有多少文字洞察到她的这样一个瞬间。然而,我宁愿相信,昭君曾有过这一刻淡远的美。一个美丽女子在淡远心境的缭绕下,幻化出的,想必是人间另一胜景。
周作人好象说过,如果在瓦屋纸窗之下,有清泉绿茶,且有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我在想,一个人在浮沉的尘世中活着,为名利而累,为权钱而争,红是红的,黑是黑的,千头万绪,纷纷扰扰。若哪一天,上苍摊出左右手,突然给我们淡远的气象和心绪,即便只有一天,有多少人,会用一辈子的尘梦相抵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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